墨篇幅。中原之变,虚算来足有六年之久,哪是匆匆几句话便说得尽的?光是市面上广为流传的那些就已经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,遑论还有许多旧人、旧物、旧事埋在云梦尘土之下,往事如梦,再翻不过篇来。 她能说出十个死在云梦泽的人,却说不出一万个死在小菩萨手下的寂寂无名客。 她出生那天,见了很多血。 血流成河,满地横尸。 曾有人在她耳边细语,“帝王之怒,浮尸千里。以前不读书,只当这是个虚头巴脑的,哪有千里那么吓人?直到看了云梦泽,才知这话不假。” 武林人大多敬她,称她做明仪君。 敬的不是她,是她身后的宝相威严,是她身后千万个有名无名通通平堆起来的尸山血海。死在那年深秋的人何其多,这么多人聚起来,就是一座小江湖。 江湖本就是另一座无形的庙堂高阙。 她捧着冷茶,低眉顺目地垂头看。 几个年长的少年郎都不说话,像是被平静语句下无声的刀光剑影震住了,陆玠鼻尖发了点汗,陆玴若有所思,陆琢仔细推敲,只有陆琼天真烂漫,“好厉害好厉害!”她有点不好意思,“可惜我一点没听懂……那崔明仪?” 陆玴接了话头:“崔明仪是崔华畴与段玉蛾之子。因是在大败小菩萨那日破晓时从母亲肚里出来的,天时地利人和,被人称作明仪君。崔明仪从小养在昆仑墟掌门膝下,武林世人不识雌雄,只囫囵认作是个俊俏端方的少年郎。” 明仪有点想笑,“哪有你说的这样好。” 话都说到这里了,她孰能不知陆玴已经辨出她身份了。 燕女嘴唇翕动。 不打紧。她安抚有些草木皆兵的燕女,密语道:我本来就没想隐瞒这层身份。 燕女奉命应下,朝她微微一笑。 大伙儿聚在一起热闹说话,陆家亲生的三子一女,眉目间多有相似,显出许多血溶于水的亲情来。只有明仪和陆玠,两个歪打正着坐在这儿的孤寡人士,多少有些惺惺相惜之情。 阴翳落在明仪疏冷的眉间,崔华畴的巧舌如簧她学了个透彻,段玉蛾的喜怒不定她也同样继承了个十成十。 真烦啊。 明仪消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,很快就打起精神,她本也不是耽溺沉郁的人,打算跟这群小兔崽子好好讲讲檀扶君,谢危谢师侄——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。 陆琼给她夹了一只金丝卷,热热络络地让她尝尝,陆琢夹了一筷箸头春,象牙筷在明仪面前晃了那么一晃——又倏地收回手,往自己碗里放了。 明仪:“啧。” 陆琼:“我待会就告诉婶娘……” 陆琢求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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