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数字在他脑袋里飞速旋转,很快他就算好了相应的支出费用。
地上堆着几个破枕头,里面的棉絮都绽了出来,是给别人作揖时垫膝盖的。
乔朗跪在上面,在香烛上引燃一沓纸钱,就那么拿着,待火苗快咬上手指时,才扔进火盆里。
堂屋的灯不算亮,粉白的墙壁被映出一片火光。
他抬头时,眼神恰好与棺材上郑教授的遗照撞上,照片里的老头比他去世前要胖一点,面庞丰润,嘴角含着浅笑,十分慈祥。
这让他一下就想起了初见郑教授时的场景。
那时唐志军等人找到四合院砸东西抢东西,他扑上去咬人,结果被拽着后脖领扯开,险些一屁股摔在地上,是郑教授扶住了他。
他一扭头,就看见个头发花白的老头,一脸担心地看着他。
“没事吧?”
乔朗还记得自己当时甩开了他,因为那时的郑教授在他眼里,跟唐志军是一伙儿的,是冲进他家、欺凌女流弱小的强盗。
那之后的很多天,他都将老头当成敌人,动不动就要甩脸色给他看。
到底是什么时候,他开始叫他老师的呢?
好像是他第一次带他去爬小苍山的那一天。
仿佛又回到那时候了,两鬓斑白的老头抚着他的头顶,笑眯眯地问:“小朗啊,你是愿意前面走难走的路,后面走容易的路,还是先把容易的路走了,再去克服难走的路?”
他说他不知道。
郑教授说,不要紧,你还要一辈子的时间去解答。
可是,他还是不知道。
乔朗哑着嗓,喃喃自语:“老师,我还是不知道。”
寂静的堂屋里,除了风声,没有人回答他,郑教授躺在零下二十度的冰棺里,早已魂归九天,去与他夫人团聚了。
生与死,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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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湘出来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。
乔朗跪在破枕席上,与黑白遗照里的郑教授对视着,滚烫的眼泪石灰水一样地流下来,砸在水泥地上,像要砸出一个深坑。
他颤声喊:“老师……”
白天他要与吊唁的、道士、礼乐队、还有村里形形色色的人周旋来往,给人递烟、招呼人停车、放鞭炮,学校领导送来挽联挽幛,他要去招待致谢,还要给新到的棺材擦灰、上漆。
所有的事都堆到他肩上,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