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代人又一代的盘根交错,在地方形成了复杂的利益链,当所有的利益链相交时,分明是建立在百姓之上的结构,用百姓的血汗来瓜分利益,但利益的餐桌前却没有百姓的席位。
皇帝,也只不过是坐在这张利益餐桌前的一位食客罢了。
“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如此,王朝刚建立时,底层还有上升的空间。可随着王朝的结构和规则逐渐完善,这条让底层通往上层的渠道也被彻底断绝。”
朱高燨平静的说道,“我爷爷最开始是化缘度日的穷和尚,常遇春大将军是跟着绿林大盗打家劫舍的盗匪,徐达大将军跟我爷爷是一块放牛长大的,沐英大将军七岁便父母双亡在濠州流浪乞讨,开国文臣之首的太史公宋濂出身寒门年少时连书都买不起……”
“可你再看现在,本朝封公拜相者,有几人是农民的儿子?”
“所有人,自打一出生开始就被打上了三六九等的标签,这道阶级的鸿沟谁都无法跨越。王侯的儿子是罔替的王侯,将帅的儿子是世袭的将帅,文官们虽然没有世袭罔替,但一世尚书百世世家,哪个尚书的儿子会去种高粱米?”
“且拿苏文苏武这两兄弟来说,他们当年是孤在大街上捡来的乞丐,可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出身福建门阀,自幼便接受名师教导,能有今日之功绩?”
“诚然,苏文苏武真正能让孤重视的是他们的天赋,苏文看一眼兵法便能举一反三,苏武只是翻阅二三卷财簿便能推敲出一省之财政。可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自幼便受到一流的教育,这天赋又当如何发挥?”
“寻常佃户出来的子弟,大字不识一个,就算他们再怎么天赋异禀,也没有发挥天赋的机会。”
“真正让一个国家自毁根基的,是老百姓家里的孩子们受到教育的权力被垄断。”
朱高燨所言,让姚广孝陷入了沉思当中。
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问题。
两汉行察举制,以举孝廉为选取人才任职的主要科目。主要特征是由地方长官在辖区内随时考察、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级或中央,经过试用考核再任命官职。
然而在这种制度下,世家大族们沆通一气,联手封锁了寒门上升的渠道。上品无寒门,下品无士族,是两汉时期最写实的局面。